「医生,这次出院我要好好嗑几个大鸡腿便当!」
网路不时会看到家属无助抱怨,像是人怎么好好的进医院最后却躺著出来?然而大家有时可能没想到,如果真是「好好的」,当初怎么会进医院。
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曾遇到一位肚子痛了一个月又持续呕吐的伯伯,腹部X光一看就不对,电脑断层结果连什么都还不懂的我也看出来了──大肠末端满满的肿瘤,没有任何东西能通过,吃进去的都只能吐出来。
这样的末期开刀只是缓解症状,跟命运多要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会提醒病人想想还有什么想做但还没做的事
「医生,那这次出院我要好好嗑几个鸡腿便当!」开完刀隔天查房时,还插著鼻管的伯伯跟主任这样说。原来伯伯平时在工地工作,住院折腾这阵子最怀念的,就是每天中午放饭时又大又盐酥的鸡腿便当。
整个病房依然乾净整齐,有消毒乾净的安心味道。我脑中想著医院附近那些赶时间随便吃的鸡腿便当,有点走神没听见主任安抚著什么。
一出病房,开过几千个肿瘤的主任向我们这群小跟班叹了口气:「可是呀,他这辈子大概再也无法吃鸡腿便当了。」
肠病毒的药好开,日子的苦却是药吃不好的
后来我出道,成为一名小儿科医生。每年肠病毒流行季节,一天会遇到十几个肠病毒的小朋友(夏天快到了大家要注意唷)。因为肠病毒在孩子的成长过程很难不遇到,总要得过才会有抵抗力。我边请妈妈们放宽心,边教妈妈们最重要的重症症状及何时该送急诊。
通常妈妈们听完都会小小地松一口气,这位妈妈却表情僵住不动,眼泪就流下来了
把妈妈说到哭从来没有在我的生涯规画内,一时间我慌了手脚,慢慢问才知道发生什么事──小朋友只跟妈妈一起生活,前阵子刚得了流感在家休息一周不能上学;肠病毒同样要在家隔离一周,可是如果妈妈继续请假,公司恐怕就要请她回家专心顾小孩就好。
我一时呆住,肠病毒的药好开,有很多事情却是药吃不到的。我只能暂时不管后面待诊的号码,好好陪一下这位妈妈,说著一些软软的话。
日子的辛苦一定远远不只这些,我能做的只有好好陪她这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