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的心声：当孩子说出「妳不要再骂我妈妈了......」原来，孩子都看在眼里

知名歌手周杰伦的「别再这样打我妈妈」一首歌，描述孩子目睹妈妈遭受家暴的心声……前阵子全台防疫三级警戒期间，五岁半的胖灵精突然对阿奏说出「妳不要再骂我妈妈了」，不只阿奏吓一跳，我听到心也震了一下。当下心中五味杂陈，既心酸又心疼、不舍又感动。感动不舍的是，事情的经过，孩子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才五岁半的他怎能懂得大人的世界如何运转，殊未料也许已在不知不觉中随年纪渐增而慢慢了解事情原委；心酸心疼的是，妈妈被骂、选择默默忍让、不回嘴，只能单方面不让他看到或模仿顶撞长辈，却无法阻止他目睹到家中的丑陋。

实例

前情提要：胖灵精的阿奏只会说台语，听不懂国语。记得公公曾说，强势的阿奏连她自己的婆婆都能骂。关于阿奏，综合观察、耳闻与自身经验，阿奏待人态度不和善，任何小事都可以骂，只有「难搞」二字可概括之，例如：正常音量回答，她觉得小声、听不到；大声一点回，她说妳凶她；从你背后来，说你不跟她打招呼、没礼貌。跟她意见或作法不同，表达意见就是顶嘴或狡辩，例如煮水时一定要全程盖盖子、吃枣子和桃子要削皮（桃子削皮是神功，我不会）。行事规则反复无常，例如婆婆告诉我「阿奏不吃蛋」，便没煮她的蛋，阿奏就很凶地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我的蛋」，于是隔天煮了她的蛋，她又说「我平常不吃蛋」，然后又生气不吃。大家习得无助（learned helpless）的结果就是不要回嘴、减少碰面机会，避而远之，方为上策。所有人都不敢顶撞她，怕高龄的她突然心脏病发，这责任不是任何人可单独扛得了的。

平常阿奏大责小骂不断，以下只筛选跟胖灵精有关的事件，这些事件对他的影响累积到最后就爆发了～～

事件一：

从小教胖灵精「水果洗乾净，像苹果或梨子，可以选择削皮或不削皮，因为有些人喜欢直接吃、有些人喜欢削皮，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有时在外，并一定能（吃到）削皮。再来，苹果皮也是有营养的」。某天午后水果吃苹果，胖灵精（5Y3M）说「妈妈，我今天的苹果不要削皮」，洗净、切四片后，拿到餐桌上吃。没预料到阿奏会下楼（因为全台三级警戒期间，全部在家闭关～大家都很闲），一看到立刻开口酸骂「你吃苹果没削皮哦？！」，并把矛头指向在厨房洗碗的我，（台语）「你妈怎么这么懒惰，连苹果削个皮都这么懒，夭寿哦！是在苦毒你哦？！哪有人吃苹果不削皮……（以下省略几千几万字）」。

我背后又中了好多刀箭，唯心里早已流不出血了……因为从搬入与公婆同住，就被骂到现在，早已无感。而且为了小孩，很多事，即使被骂也是扛下来了。

胖灵精的苹果吃多久，阿奏就骂多久。看到胖灵精皱眉头和苦恼的表情，连我看了都觉得就算多好吃的苹果，也食之无味了……胖灵精吃完了，阿奏还在无限循环碎骂。我们母子俩收拾好，立刻鸟兽散！

➡️试问：你喜欢吃削皮或不削皮的苹果（或其他水果）？有人逼你一定要吃削皮或不削皮的，你会如何呢？

事件二：

某日，阿奏拿了一小碗葡萄要给胖灵精吃，一边说「这些葡萄，阿奏已经洗乾净了，有些葡萄上面有（这边的台语没听懂，大概是指葡萄上有黑点之类的意思），阿奏已经帮你用指甲抠掉了（这句才是关键）」。我一听到，不太放心，从厨房出来看了一下。一看，心里抖了一下，碗里带皮的葡萄坑坑巴巴地露出果肉，连我都不敢吃了。胖灵精（5Y5M）一看也不想吃，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我并用国语说（因为阿奏听不懂）「妈妈，我不想吃」。阿奏虽听不懂，但一听到我们对话，立刻揷话「安那，你妈说不要吃、你妈不要给你吃逆？哪有人这样当妈妈的，……」（以下再次省略，反正不外乎是攻击妈妈的苛责言辞。我忙著想对策，胖灵精不想吃，就算被骂，也不想让他吃用指甲抠掉皮的葡萄，根本也没心思注意阿奏在骂什么）。

我还在洗碗，就跟胖灵精说：「如果你不想吃就不要吃，没关系！」

胖灵精：「可是阿奏一直骂啊！」

我：「没关系！你就放著，说你等一下再吃，待会妈妈再处理。」，心里已做最坏打算——反正就是被酸骂一顿罢了。

胖灵精也不敢离开，就走到厨房倚著我大腿。

免不了阿奏继续在厨房门口继续骂......我心想「至少是骂我，不是骂小孩，因为他不想吃并不是什么错误。没有人规定人家给东西吃，非吃不可，要听从自己的意愿，这是自由意志（free will ）」。

➡️试问：如果你是妈妈，你会让小孩吃吗？小孩不想吃，你会怎么做呢？

事件三：

吃完饭，胖灵精正吃著他最爱的芒果吃，阿奏又下楼。

阿奏看到便问：「你在吃什么？」

胖灵精因为嘴里正在咀嚼，不能回答，因为妈妈教他嘴里有东西时不要讲话，所以他用点头表示。

阿奏：「在吃芒果吗？」

胖灵精再次点头。

阿奏：「啊问你都不会回哦？！你妈教你的吗？」

在厨房的妈妈又中箭落马！胖灵精嘴里有食物，的确无法回答，但已经用力点头表示啦～～～

阿奏：「吃芒果不削皮吗？」

在洗碗的我已经无言了，心想：有人吃芒果不削皮吗？！

阿奏：「你吃芒果不削皮的哦？夭寿，你妈怎么这样对你？！」，边说边走过去看胖灵精手中的芒果，明明就是一颗黄澄澄、削了皮的芒果……

但明明看到孩子在吃了已经削皮的芒果，仍然继续碎念「妈妈怎么这么懒惰、拿不削皮的芒果给孩子吃……（以下第三次省略）」。

➡️已亲眼看到在吃削皮的芒果，还能继续念！妈妈能说什么呢？‍♀️……

事件四：

直到某天，阿奏拿了一种新水果要给胖灵精吃。我和胖灵精都没看过这种水果。阿奏讲了此水果的台语名，但我们还是听不懂。胖灵精（5Y5M～5Y6M）当然还是问我：「妈妈，那是什么？」。我才刚回答「我也不知道」，上述情形再度上演：「安那，你妈说不要吃、你妈叫你不要吃逆？……（以下第四次省略）」。

突然间，胖灵精大声回答打断无限循环的碎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我不要吃，妳不要再骂我妈妈了！」。

当下空气「咻」瞬间凝结，阿奏愣了、我也怔了。我恍神了几秒，看著阿奏的脸超僵硬，我也开始心慌意乱，脑中闪过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一切宛如慢动作播放，我眼睁睁地看著阿奏也回过神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拉不下脸的她吞吞吐吐讲出一些话（相较于平常骂人的讲话速度慢了许多）：「我哪有一直骂你妈妈，你黑白讲，不是你妈叫你不要吃，哪有人这样做人的……（以下再次省略，因为没时间听）」。听起来她也恢复正常了，还能铿锵有力地骂人，我赶紧打发胖灵精先离开现场，以免再被波及。我也注意到，即使阿奏嘴上仍念念有词，音量从原本很大声，渐渐小声，但也不敢直视我们，边讲、边转身、边碎念上楼了。慢动作结束，惊魂甫定的我才松了一口气。

对阿奏来说，到如此年老才被甘仔孙（台语）一语道破，点出她长久以来在为人处事上的问题，也许是她这一生最后要修习的课题，却也只能靠她自己修习、领悟并圆满之了（参考Erikson社会心理发展理论）。自「妳不要再骂我妈妈了」事件发生后，我也观察与感受到，阿奏仍然会骂，但骂人模式变了，她会先骂人，然后接著说「你儿子都说我一直骂你，我哪有？！黑白讲……」。从最初语带暴戾之气的酸言酸语，慢慢随著时间变得平心静气地说；表面上逞强，但感觉得到她借由不断重复这些话的同时也在检讨自己。至少她在风中残烛之年听到这些回馈还能反省，已比某些长辈来得好了。

我并不鼓励顶撞长辈，因为这是不良示范，只是有些长辈的行为举止或苛刻言论真的让人招架不住，而何时、何地、何事、何人能语出惊人地点破症结，却是可遇不可求。对身为妈妈的我，孩子要如何处理，才是最重要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