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学有专精的资深咨商心理师,陈彦琪遇上高敏感的女儿,育儿前三年让她筋疲力竭。女儿很难带,哭不停、怎么哄都不睡,加上身边的人各种建议和批评指教,让她好崩溃,怀疑自己不会当妈妈。
女儿对外在的刺激很敏感,尤其是声音和味道,不只讨厌吵杂的声音,就连微小的声音也能敏锐的察觉,除湿机、抽风机的声音,都会让她不舒服、要求关掉。搭计程车闻到座椅的真皮味道,或是百货公司的香氛专柜味道,也会哭著说「我不要」。
任何的改变都可能造成刺激
情绪反应激烈,是高敏感孩子典型的表现。陈彦琪说:「愈小的孩子,表达方式愈粗糙,」女儿常大哭,而且一哭可以哭上1、2个小时之久,让陈彦琪备感挫折。
家有高敏儿,对父母来说无时无刻充满挑战!「任何的改变都可能对高敏儿带来刺激,你完全不知道孩子到底怎么了,是什么原因或刺激造成他的情绪。」
前三年,陈彦琪夫妻俩发挥「神农氏尝百草」精神,不断摸索、抽丝剥茧什么是孩子的刺激源,然后尽量想办法避免或是改善。例如,看女儿在某百货公司育婴室的反应很稳定,特别去买来同样品牌和味道的香氛放车上,看她能否接受。
以前带女儿出门过夜,为确保她不会突然崩溃,陈彦琪会打包她的枕头、小被子、洗发精,甚至连澡盆都带著;陈彦琪苦笑:「有一次我们到台中,她竟然吵著要回家洗澡。」
女儿的敏感,带来的情绪起伏、无法好好安定下来的行为表现,让陈彦琪一度怀疑她是不是ADHD(注意力不足过动症)或亚斯伯格?但仔细观察,女儿可以辨识、读懂别人的情绪,有时还会说超龄、很有哲理的话,例如陈彦琪要求她收玩具、核对配件的数量,面对情绪焦躁的妈妈,她会说:「妈妈,敲冰块的游戏很好玩,但一直在找冰块就不好玩了。」
发现孩子是高敏儿,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陈彦琪后来理解,孩子原来是高敏感,「感觉好像终于获得救赎,找到孩子难带的原因,心可以安定下来了;你只要聚焦在这个『点』上好好努力就好,不用再和不同的意见去抗衡、争论。」
高敏儿的爸妈其实承受了很大的育儿压力,除了搞清楚孩子到底怎么了,还要花力气和长辈亲友解释。陈彦琪指出,当孩子爱哭难带,大家都习惯指责、找原因,「就是你太宠小孩」「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孩到底要什么呢」,或是给建议「小孩就是要打,不然他不会怕」「小孩就是要这样教啦...」
「原来,孩子天生就是高敏感,这个不是谁的问题,」理解这点之后,照顾者之间不用再互相争论、批评,大家都松了口气。
2年前,陈彦琪生了老二弟弟,两相对照之下,完全认证女儿就是高敏感。姐姐怕任何有声光刺激的玩具,必须拔掉电池;弟弟则是一听到玩具发出声音就手舞足蹈,带他出门只要带奶粉、尿布就好,非常省事。
当高敏妈妈遇上高敏儿
陈彦琪自己是高敏感者。她自承,高敏感父母遇到高敏儿,真的很容易崩溃。一般父母遇到孩子失控大哭,第一时间多是先处理孩子的情绪,高敏家长还有自己情绪的问题要处理。另外,高敏感父母很需要独处的时间,但带孩子很难有太多自己的时间,加上还有工作问题、其他角色的责任,所承受的压力更大。
当妈妈6年下来,陈彦琪陪著女儿走过大大小小的崩溃时刻,「关关难过、关关过,」她特别分享第一手养育高敏儿的4个心得:
心得1 大人先冷静下来,避免互相伤害
家有高敏儿,很常见一种情况是:小孩难搞、常失控,爸妈因此不耐烦或是生气骂人,而这些反应和表情又对孩子造成新刺激,他知道你生气、担心你不爱他了,他就更闹。亲子之间陷入彼此刺激的负向循环里。
因此,教养高敏儿最大的挑战是,爸妈自己必须先冷静下来,如果你情绪高张,孩子也会变得更加激动,两个人容易互相伤害。「和小孩相比,大人才是那个相对有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人,」陈彦琪说。当她生气时,她就在内心倒数6秒,或是暂时先离开现场、请先生来接手;就算是放空先不处理,也比和孩子一触即发的冲突好。
「你叫高敏感孩子冷静,不太行得通,」她和先生试过让女儿去冷静角、去罚站或是剥夺她的权利,都没有用,她一哭可以哭1小时。
「是大人自己要time-out(暂停),」稍微离开孩子一下喘口气,深呼吸、上个洗手间或喝杯水。陈彦琪强调,「大人的情绪愈稳定,孩子稳定下来的速度也会愈快。」
心得2 接纳孩子的情绪
陈彦琪认为,高敏感孩子最需要爸妈协助他们「调节」情绪,陪他们度过情绪的风暴。
「高敏儿的『续航力』很强,他们不像一般孩子很容易转移注意力或是哭个10分钟就好,爸妈要有心理准备,你必须等他哭完、情绪稳定下来,你才有办法引导他、跟他说道理。」
陈彦琪说,「陪孩子哭,真的非常需要耐心,实在很不容易。」女儿曾经在外面哭著说不要回家,哭了1小时之久,她就陪著女儿在附近公园走、等她哭完。
陪著孩子哭,这也意谓著父母允许和接纳孩子有负面情绪,带他认识自己的情绪。慢慢地陈彦琪发现,孩子情绪恢复的速度愈来愈快,回到稳定情绪的弹性也变得更好。
陈彦琪指出,当孩子失控的时候,他完全被杏仁核控制了,因此发脾气、哭泣和攻击,没办法让前额叶皮质发挥功能、控制情绪。「这时爸妈想说大道理、管教小孩,很像是在他的逃生口处不断地堆杂物,他跑不出来的。你要做的是,想办法清空它,他自己就会走出来了。」
心得3 事前预告之后要发生的事情
陈彦琪澄清,「面对高敏儿,大人不是不能订规则或原则,而是要摸清楚他的『点』是什么,事前做好清楚的规范,并且做预告提醒。」
女儿因为害怕广播的声音,当她听到亲子馆广播要离场、回家了,灯被关掉时,她就会失控、大哭,大人因烦躁而责骂,孩子就更不肯回家。陈彦琪因此会提前1小时、30分钟预告,5分钟前再提醒要准备回家啰。
「提前预告的好处是,孩子有心理准备,就不会哭到一发不可收拾。」陈彦琪说,有些事情前1天预告没用,就提前2天甚至1个礼拜,「你就是不断地跟他提前演练,让他知道有这样的过程。」
女儿小时候生病、坚决不吃药,怕吃苦的药、对有甜味的药反感,不管用骗的或是强迫的,都没有用。「高敏感的孩子,你很难强迫他;如果他不愿意,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他都会奋力抵抗。」陈彦琪后来发现,不如直接带她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会如何发生,「吃药就是会苦(打针就是会痛),你可能会哭,哭一下也没关系。」孩子的接受度反而很高。
心得4 欣赏孩子的优点
在很多人眼中,高敏感孩子太难搞了。在生了老二之后,陈彦琪和先生反而更能够欣赏女儿的优点、特别之处:她很贴心、会观察别人的情绪,很多感受十分深刻;看到弟弟惹爸妈生气,会说:「你们不要骂他,他还只是小宝宝,他听不懂。」
「当你能够欣赏孩子的特点,他好到会让你很吃惊,」陈彦琪说。「爸妈若能多看孩子优点、好的那一面,这些也能够滋养父母,拥有更多的耐心和爱去照顾这个孩子,创造正向循环。」
陈彦琪从女儿的身上看到,「当孩子感受到他是被爱的、被重视、被信任、安全的,他遇到过度刺激而出现情绪时,就不需要先费力抵抗父母,反而愈来愈能够辨识自己的情绪,学会表达跟处理。」她哭完之后,会主动跟妈妈说:「你下次要提早预告我」或是「我就是想要妈妈抱抱我而已」,孩子自己慢慢地能够调整自己,找到调节情绪和解决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