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一位中国妈妈在美国的漫漫求子路

二十几岁活泼旺盛的时候真没想过有一天必须通过我先生以外的第三个人才能有自己的宝宝……

这就是不孕不育？

28岁结婚，之前未婚先孕两次，瞒着家人一次人流，一次药流。想要孩子的时候已经35岁了，开始每个月测排卵、量体温，临近排卵的时候精神紧张如临大敌，夫妻同房成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军事任务，哪儿还有鱼水之欢啊，纯粹成了单纯的繁殖行为。但就是这样仍然是月月以月经收场，每次看到血下来的那一刻心情立马跌倒谷底，情绪失落到想嚎啕大哭。哭完继续又重新振奋精神，屡败屡战……

尝试试管

其实最早说到要孩子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急，后来总要不上就真的开始急了，急切地想要个孩、。到试了一年以后，我先生实在受不了已经有些神经质的我，开始跟我商量：“不是有试管嘛？！咱试试试管吧？反正也是咱俩的孩子！”

但我知道试管不止伤钱，对妈妈的影响也特别大。但当时想要孩子的迫切心情很快就占了上风。第二天立马去了某三甲医院的不孕不育科，在那做了3次IUI（人工授精）没成。当时天真的我以为做了试管就有呢，死活不试IUI了，就要做试管。打针吃药，卵泡监测什么的，虽然很难受很麻烦但想到马上就能有孩子了就全都忍了。

第一个IVF周期，结果还不错，取了6个成熟卵子。体外受精加胚胎培养成活了3个，我说我两个就够了一个也行。但大夫说活胚胎移植到子宫也不一定都能坐住，所以还是多移植几个，如果都坐住了到三个月再减胎就是了。我想想也是，多移植几个多一点把握，就让大夫把3个全部移植到了子宫。

然后就是回家等待了，在家自己打黄体酮保胎。不知道是打的针数太多了还是自己打针的技术太差，两边屁股打出了两个大硬疙瘩。后来看徐若瑄保胎的报道就特别能了解她的感受。

难熬的14天过去了，到了查血测HCG值看是否怀孕的日子。走过去的路上紧张得心都发抖。好不容易走到化验室门口，一张张翻到自己的化验单——HCG数值0……真的，当时觉得明明是三个活着的胚胎怎么进了我的肚子倒没了如果连试管婴儿都不行，我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打心眼里觉得自卑，觉得自己妄为一个女人。

哭了整整三天，但最后还是不想放弃。这家不行就再换一家，接着做促排做试管。豁出去了，也不管会不会对内分泌有影响，也不管卵子促排多了会不会提前衰老了（当然后来问了医生医生说并不会促进衰老但会影响内分泌是真的）。

病急乱投医

这一试又试了5年……

期间换了三家医院，一家三甲医院的生殖中心，一家私立医院，一家合资医院。当时真是有病乱投医了，听朋友说哪家好就跑去做。一边去据说很有名的中医那里吃中药调理身体，一边又试了好几个IVF周期，不是移植不成功就是很快就胎停，不得不流产甚至刮宫。那些中药费、检查费、药费、手术费等乱七八糟的项目下来，花钱如流水。（今年“莆田系”医院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也看了莆田系的医院名单，那家私立医院和三甲医院的生殖中心赫然在列，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段时间做的那么多玄之又玄的检查和近乎天价的医疗费是怎么回事……）但那时能生个自己的孩子成了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没打算放弃。肉体上的痛苦、激素紊乱加上莫名的偏执让我的工作和生活都一团糟，几乎要失去所有的社会关系甚至亲人亲情，更别提夫妻感情了。最后，已经无法忍受的我先生下了最后通牒……

直到有天无意中参加个朋友聚会，遇到了也是一对历经坎坷怀孕成功的夫妻，他们向我我先生推荐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叫赴美妈咪帮（公众号fmmami），是一个赴美生子试管相关的第三方平台。他们建议我们考虑考虑去美国做最新的第三代试管婴儿。

不孕不育的原因？

5年的失败经历加上糟糕的医疗体验让我先生无比地厌恶再听到试管两个字，但这对夫妻怀抱着他们健康活泼的儿子的样子也让他有些动摇。当天半夜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上关于赴美试管的文章……

第二天，他默默地领着我去了这家赴美试管咨询机构。接待我的是一位看着很年轻实则已经是两个孩子妈妈的姑娘。在大致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她问：“不孕不育不是病，但总是有原因的，找到原因就迎刃而解了。您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次的试管为什么总是失败吗？”这句话一下子问住了我——我跑了这么多家医院，好像没有一家医院告诉我一直失败的原因。

“先重新做一次最全面的孕前检查吧？您和您先生一起都做，按我们提供的检查清单来。然后按照结果，我们来找找看哪家医院最适合你的情况，好吗？”

三个月后，我拿到了厚厚一沓的孕前检查报告。报告上最终的结论让我和我我先生惊呆了——最关键性的问题居然出在了我先生身上，他的DNA检测结果表明他有一条染色体倒置畸形！这代表着我俩制造的胚胎只有25%的几率是健康的可以存活的。另外我早年流产也对我的子宫产生了不良影响，一是对胚胎已经产生抗体，二是子宫环境因为多次胎停流产而变得有些脆弱，可能不太适宜多胎的发育。拿到结果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年轻时打掉的那两个孩子，再次泪奔。那是多么难得的两颗小胚胎啊，但那时的我俩却不知道它们有多么的珍贵，居然就那么轻率的放弃了！

去美国试管可以给我们一个孩子吗？

“知道原因了就好呢！”姑娘握着我的手说。“你的这个情况虽然复杂但并不是不能解决的。染色体倒置虽然不常见但并不是不治之症，并不是完全不能怀孕的。美国施行的第三代试管婴儿采取的PGS\PGD技术是目前最有准确有效的遗传学筛选诊断手段，能有效筛查出125种遗传病，直接选出最健康的胚胎，避免不健康的胚胎进入母体。国内的试管机构喜欢讲移植成功率，加上只有极少数的医院可以做胚胎筛查，所以更偏向于多胚胎移植。而美国的试管机构主要看活产率，也就是最终生下健康婴儿的概率。所以他们更注重胚胎的质量而不是数量。你目前的子宫环境不太适合多胎妊娠，更适合做筛查筛出最健康的那颗移植，全力以赴保一颗！到时候如果还是不行，我们也可以考虑一下代孕……当然能自己生是最好了！”

姑娘的这席话不啻于一道亮光，照亮了我和我我先生早已昏暗的求子之路。我和我我先生高兴得几乎又要掉下泪来。拿到结果后一直非常自责的我先生更是兴奋地紧紧抓着我的手，半天说不出话。幸好他很快找回了理智。考虑到去美国的费用可能会不受控制，加上对去陌生国度求医实在心里没底。我先生私下跟我商量要不要先尝试在国内做，毕竟国内也有能够操作第三代试管婴儿的医院。当时的我也的确不太敢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求医，也就同意了我先生先去打听下国内医院的建议。

打听的结果让我们大失所望——国内的确有可以操作第三代试管婴儿术的医院，也有几个可以做胚胎筛查的实验室。但因为涉及到国家政策，所以只有特批的极少数的几家医院可以做，而且对申请的夫妻有严格的审查和数量限制。而预约的名额早已经预支到几年后去了。而我们的年龄已经不允许再等下去了。

同时我们也多找了几家赴美生殖的中介，但不是遇到了夸大其词的甚至语带恐吓的不良中介，就是资源不够丰富，没办法提供更多的医院和医生让我们自主选择。无论从专业上还是服务上都不如我们最早找的那一家。

因此最终我们还是回到了赴美妈咪帮这里，开始了赴美试管的旅程。

准备赴美做试管

在姑娘推荐我们的几家试管机构中，我们最终选择了H医院。

选定了医院之后，姑娘帮我们安排了和我们的医生DrDAVID（化名）视频问诊（感谢现在发达的网络让我们免去了一趟奔波）。那一整打的孕前检查结果已经通过邮件提前发给了DrDAVID。视频里的DrDAVID大约50岁左右，有一双看起来很睿智的蓝眼睛和一头已经开始泛白的棕发，莫名让人信任。

和姑娘给我们的建议一样，DrDAVID也表示第三代试管婴儿术非常适合我们家的情况。胚胎筛查加上单胚胎移植，成功的几率非常大。他还根据我提供的内分泌检查情况直接给我开出了促排的药单让我在去美国促排取卵之前做好准备，尽量减少在美国逗留的时间。姑娘和我们一起定了去美国的日程，并帮我们办理好了签证，定好了在美国的住宿，还细心地给我们整理了一份当地的旅游攻略。

到美国了

去年九月，我和我先生顺利到达了美国并在第二天去了医生的诊所。

DrDAVID的诊所在洛杉矶，诊所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完全不像国内医院诊室看起来那么的简陋和冷冰冰。私密性也很好，面谈的诊室里只有DrDAVID和一位华裔的翻译——终于不用和十几个陌生人的围观下跟医生讲述自己的夫妻房事，这让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DrDAVID本人比视频上看起来更加风度翩翩，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有礼。在翻译的帮助下我又把这五年的经历向DrDAVID重新复述了一遍。慢慢地这五六年来所受的痛苦与压力又一次浮现了出来，这让我抑制不住地开始掉眼泪。DrDAVID听完我的哭诉第一句话就说：“你真是受苦了……”听完这句话，之前只是默默流泪的我开始嚎啕大哭！真的，这么些年努力地要孩子，我付出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痛苦，心理上所受的压力更是让人痛不欲生。我周围的人不是不能理解就是在用眼神质疑我，包括我最亲密的爱人。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是不是疼是不是累，没有人在意我的苦楚只是看到了生不出孩子的我。

“那，我们现在已经清楚了这并不是你的错。”DrDAVID说：“当然也不是您先生的错，我们只是有一点unlucky，一点点！你看现在这个事情我们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很容易！我们医院每天都在做很多例这样的手术，很多夫妇都顺利地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们尽可以放轻松，做好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剩下的让上帝来决定吧！好吗？您和您的先生都是很坚毅很努力的人，我想你们会成为一对好父母的！”DrDAVID的这一席话我和我先生在这五六年来渐行渐远的双手又一次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沟通内容就是整个试管手术的全过程。DrDAVID十分细致地为我们说明了手术中的每一个环节，包括会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而大部分的环节内容其实我们早已在出国前找齐了资料烂熟于心，只是其中DrDAVID建议为了保证可以有至少一个健康囊胚，尽量安排做两次促排。对于这一点我们表示了同意。

第二天开始了第一个IVF周期：

第一次促排卵共取出7个卵子，培育成3个囊胚并进行了冷冻；

第二次促排共取出了8个卵子，培育成了3个囊胚并进行了冷冻；

将两次一共培育形成的6个囊胚送去进行了第三代试管婴儿PGS\PGD技术的筛查诊断;

诊断报告出来了！7个囊胚中，1个女宝宝1个男宝宝成功通过了筛查，是可植入的健康囊胚；

综合考虑后，我和我先生决定要女宝宝那一个；

第二天，女宝宝的囊胚移植进了我的子宫……

移植之后，我在我们租住的公寓卧床了整整一个星期。虽然医生说只需要卧床48小时就可以，但我真的不想再冒任何风险了！

第八天，测到了中队长，我告诉我自己不要高兴得太早，要淡定。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晨跑回来的先生，他只是哦了一身转身回房。看着跟我一样的淡定，只是差点被自己的脚绊住摔一跤。

第十二天，我去诊所里复查。抽血查HCG值8000——基本可以确定的确是怀孕了！那枚小小的胚胎顺利着床了！

我把这个消息发微信告诉了姑娘，姑娘的回话中也充满了难掩的激动：“真的吗？太好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呀！下一步，只要顺利撑过孕早期我们就成功了！”

还是失败了！

可最终这颗寄托了我和先生几乎是最后希望的囊胚还是在第三个月到来之前停育了……

这次，是因为我！

我的子宫因为多次的刮宫流产变得脆弱不堪，而且因为激素紊乱长了多个息肉，子宫环境太过于恶劣，囊胚虽然是健康的但是没能在我的子宫里正常发育。虽然医生提前告知过我的子宫环境问题，可能会使成功率降低，但是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最终，还是以排出一个小绒球告终……

DrDavid仔细查看了整个检查报告，最终还是得出了我很难继续怀孕的结果！

这个打击比以往数次的失败来得更大，因为去美国试管几乎已经算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欲哭无泪……我觉得这是之前我们暴殄天物的报应！

除了试管，还有代孕

而这时姑娘告诉了我关于王姐的成功抱娃回国的消息。

王姐是我在洛杉矶促排那段时间合住在同一家民宿的朋友。她也是通过赴美妈咪帮来的美国。因为感觉难得在海外相遇，再加上相似的经历，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她的情况比我们的更复杂一点——由于年纪太大和自身的子宫问题，她已经不适合自己怀孕，所以她这次来美国并非单纯做试管而是在筹备代孕。

虽然之前早有耳闻美国的合法代孕，但是和王姐聊了才知道中国有许多有代孕需求的女性，也是一把辛酸泪。她本人也是两年前找了中国的地下代孕，在黑诊所做了没有安全保障的取卵手术不说，做成的囊胚总体情况如何以及剩余囊胚后续处置情况中介都没含糊其辞，虽然代孕并未成功，但是中介还是收了王姐20万人民币不止，由于不合法，王姐和中介签的协议也是无效的，无法追责。所以后来王姐一狠心，到美国选择合法代孕来了。

不问不知道，原来加州的代孕法律法规十分健全，不光能为异性恋夫妇代孕，单身人士、同性人士都可以在加州通过合法途径拥有自己的孩子，出生纸上可以只写一个父亲，或者只写一个母亲，甚至两个父亲或两个母亲。比起国内连捐卵捐精都需要各种指标和限制的情况，美国真是不孕不育患者的天堂。

当时听了她的经历，真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没有走这么可怕的弯路，而且至少我还可以尝试自己怀孕。现在好了，我的子宫也被医生判了极刑。而她已经高高兴兴地抱着孩子回国了！

但也幸亏有了她的科普，我和我先生很容易就接受了医生让我们找代孕的建议。毕竟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如果最后还是没能如愿，着实有些不甘心！

华人孕妈还是白人孕妈？

根据我们的情况，DrDavid说用我们自己的胚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上一次已经培养出来过完全健康的胚胎。因此只要找一个健康的孕母提供可以让胎儿健康成长的子宫就可以了。

H医院有合作多年的第三方辅助生殖机构可以提供合法的孕母。这些孕母都是身体健康、活泼开朗并且有丰富生产经验的女性。但是我们在选择白人孕母还是华人孕母这个问题上犯了难。从我们的角度上来说让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替我们省孩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会因此生出一个混血的孩子来，那以后逢人还要再解释一遍就麻烦了。但华人本来就少，愿意当孕母的更是凤毛麟角。DrDavid跟我解释了孕母的基因并不会影响移植进去的胎儿的基因，但网上众说纷纭，很多亲历代孕者都说孩子最后看起来还是有一点像混血。最终我们选了一个墨西哥裔的孕母，潜意识里想过如果真会影响孩子，至少头发和眼睛还是黑色的……

专职的生殖律师

挑好孕妈之后就是繁杂的paperwork。

因为代孕涉及到至少三方——我们、试管机构以及代孕机构。所以为避免出现一切可能出现的纠纷，需要聘请至少三位律师来保证所有合同的合法性。我只记住了代表我们的律师叫Jake（化名），另外两位以及他们的助理在我看来甚至连长相都很相似……当然我只需要知道他们是专职的生殖律师，他们的工作就是要以合法的形式保障我和我先生的利益，保障未来生下来的孩子合法地属于我们。而我和我先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足有1尺厚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又一轮促排取卵

一切准备就绪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促排、取卵、受精、筛查。这一次只成活了2颗，2颗都移植进了孕妈的子宫。

确认成功后，我和先生给信托打了第二笔钱后先行回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提心吊胆。

三个月后，赴美妈咪帮在美国的工作人员陪着孕妈去做了确认怀孕后的第一次B超，确认两颗胚胎都在很健康地在努力发育着，没有发生胎停！虽然单胎和多胎的代孕价格不一样，但我们受了那么多的苦，有了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多一个，多一个就多一份希望！

姗姗来迟的龙凤胎

6个月后，我们抱着我们的龙凤胎——姗姗和来迟再次踏上了回国的飞机——虽然姗姗来迟，但终究我和我的先生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一对一看就是我家宝宝的龙凤胎！看着他们日渐长大，我和先生一直心存感激同时也常感慨：中国试管婴儿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技术赶不上，而是观念、法规没有赶上。在美国试管、代孕的经历让我们深深觉得生孩子真的只应该是父母自己的选择，在美国没有捐卵捐精限制指标，也拥有合理合法的代孕法规，真的造福了像我们这样的群体，真心希望天下每一个想要孩子的家庭都能顺利拥有自己的孩子。